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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众号：青梧新论
山里的初秋
◎ 高涣森
初秋的早晨，露珠还挂在茅草的叶片上，闪着晨曦的微光。从菜园子回来的时候，拖鞋蹭到了草叶，露珠落在脚背上，凉飕飕的，把一夜的困意都揉散了。微风吹在身上，不热不燥，还带着山野草木的气息。
灶塘生起了火，黄荆枝丫燃得噼啪有声。大铁锅架在灶上烧得发烫，挖一勺米白的猪油从锅沿滑下去，“滋滋”冒着青烟，香味随着灶房的烟火气溢满了整个院落。先放油渣，煎得铜黄发香；再抓一把糯米炸成褐色，用木瓜瓢压得细碎；山上摘的茶叶，晒干成了细绳状，遇热油就舒展开来，翻炒几下发焦，茶香、米香、混着油渣的荤香，勾的人直流口水，最后添上井水作汤，酱油、盐巴、味精调味，盖上锅盖捂着。待到锅里“咕噜咕噜”冒泡时，把打好的鸡蛋拌入汤里化散，鸡蛋花混着茶叶翻腾，油茶就熬好了，这是山里人晨早的“干劲汤”，上山的力气，都是从这碗油茶里生出来的。
山上的玉米早搬空了，只剩下半截玉米秆，在地里站成一排排，山风过路的时候，杆儿上留下的叶子甩开膀子舞得哗啦哗啦地响，是在列队欢迎秋的到来。若遇到还没干透的玉米秆，一刀下去，切口齐整，还渗出了点点汁液，张嘴就啃能当成甘蔗吃，再往后面推点时间，玉米秆开始空心，那就只能等到深秋时搬回家做冬天的柴火。
不过，玉米地里还藏着好东西——红薯，他们在土里积累了一个夏天的养分，正在蓄肉，长得胖乎乎的，轻轻扒开土，就能看见红彤彤的皮；还有零零星星没来得及收的黄豆卧在土的角落，和茅草、猫爪刺长在了一起，豆角还挂在藤上，黄灿灿的，日头温度起来了，“砰”的一声炸开，黄豆粒蹦跳起来落在草里，这是赠予山林精灵的口粮。
今年立秋后少雨，中午的日头还是有点烈，却比夏天软了不少。暑假即将告罄，这是孩子们最后的假期快乐。于是扛起小渔网、游泳圈、水马，踩着凉鞋就往河里跑，遇上光滑的鹅卵石，脚底一滑，连鞋帮子跑脱了都是不管的，只管闹腾，水花四溅。浅滩上，水草边，成群的小鱼乱窜，每次都能敏捷地避开孩子们的追逐。就在我们常去那个小水潭，有人说他昨上周钓了一二十条赤尾、桃花马口，还有白条，拿回去晒干了，和着青椒、豆豉干煸，干酥香辣，是小酌的绝佳配菜！我想起了柳宗元的《小石潭记》：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河边水草葳蕤，还带着夏天的繁盛。边上那一片芦苇，要等到十月下旬了才能“繁花飞雪”。风吹过来，绿色的杆子跟着摇晃，晃成了一片奔涌的绿浪。偶尔翠鸟飞来，一片璀璨的羽毛，在阳光下像抹了釉，一声脆叫，掠过水面，又猛地扎进了芦苇荡潜伏了起来。
稻田开始泛了黄。先前的绿油油的禾苗，如今山风一天一吹，一天一换色，稻穗比之前更沉实了。山里人蹲在田坎边，手里攥着稻穗搓几下，看看谷粒的饱满度，压不住上翘的嘴角：“打黄闪了，今年收成稳了！”
立秋后的早晚是凉爽的，夕阳在天边将云团染成黛紫色，风过来吹落一身的热气。大碗盛了米饭，配上腊肉炒番茄、蒜苗炒茄条、酸菜凉拌的豆干，搬张板凳在院坝中就将饭菜卷入腹中，再喝上一大碗南瓜汤，将胃填得满满的，周身也通透了。
夜下来了，山里就静了。我搬了张竹凉椅坐在院坝里，纳凉、喝茶。远处的知了偶尔还在“嘶嘶”的鸣叫，故意留了一个尾音，像是在向夏天告别，有网友编了一个文案：“知了别去，明年再见，便是来生。”
我倒是没这么伤感，仰望山里的墨蓝色的夜空，星星密匝匝的，月亮亮得能照见人影。脚下的虫儿或许知晓我是许久未回家，他们整夜不歇，一声声，不密不稠，絮絮叨叨地向我讲述夏天里藏在草叶下躲太阳的趣事，雨天里在石缝里唱歌的快活，还说了前些天村里那些热热闹闹而我却不在的日子。
作者简介：
高涣森，本名高彬彬，重庆邮亭作协会员，常作散文、随笔、中短篇故事见刊。
主管单位：青梧文学研究会
主办单位：《青梧新论》编辑部、青梧文学社、扶摇诗社
合作咨询：青梧新论：fuyaoshikan
刊 号：ISSN 3079-983X
官方网站：https://www.qwxl.ac.cn/
E---mail：
fuyaoshikan@163.com（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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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双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