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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青年 深耕文学 对话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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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目的地
◎ 贺玉
洛柔石站在窗前发呆,玻璃窗户暗合得没有一丝缝隙。外面是死寂,却能看到高架吊塔的影影绰绰,对面的建筑还只修了一半。白天一定很吵,还好,洛柔石的职业早出晚归,听不到来自人类文明嚣叫的速度。这里只不过是暂时落脚的地方,除了工作日,洛柔石没有一刻是待在这里的。
今天是星期二。
室内是简陋的床,只有床垫,铺一层薄薄的床单,蓝白条纹,右下角印有“1-97”,鲜红的颜色,像是漆上去的,这布置总让人想起医院的病房。然而洛柔石又并不想去改变,这里并非属于自己,她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宁愿忍着每天一遍的“这是医院的病房”的想法。不想添置,不想改变,因为生活时常显得麻烦。
她此刻的内心有一支摇滚的乐队,主唱、吉他手、贝斯手、鼓手此刻各自嗨到天花板去,射灯摇来扫去。她的焦虑、兴奋快要撞破皮肤的最后一层,如千只蚁的快速的啮噬,分分钟可将她瓦解于原地。洛柔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千只蚁暂时逼退至可控的边界。
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电杠的光,白蜡蜡的,跟同样白蜡蜡的墙面一起仿佛要将她吞噬了去。心中的两个人在拉扯,究竟要沉沦于死气的白色,还是冲进狂欢的黑夜?
半个小时后,她狂奔于暗夜,责任全在原始欲望。原来,暗夜才是最猖狂的,死寂只是玻璃窗给的假象。到处是闷热、嘈杂、汗水……人们走来走去,使得微风和着汗酸,和知了不死心的突然一两声的惊叫,把这个夏夜搞得热气腾腾。
“我走得一身汗,该回去了。”身边一个粗气的女声跟旁边的男人说,看上去是夫妻。
“是的,十点了,该撤了。”男人道。
她知道目的地在哪,可是她迈不开脚,只在那里走,走成一个圈,一圈,两圈,将自己束缚至原地。她和那千只蚂蚁一样,转啊转,急于撞破,又被压制,周而复始。人是越来越少了,路人眼里的她是路灯下的小姑娘,此刻无处可去。幸好,路灯光要么是过于曝光,要么是有些昏暗,总之,人们看不清她的表情,这给了她掩饰的机会,没有人看得出她的焦虑和兴奋。
她要去目的地。她应该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走。这意志来自于她的身体,她不能驾驭自己。这是身体自己跑出来的,因为她就是要去一趟那个目的地。而且她得要抓紧时间,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迫。哪怕是一天前也没有。然而,此刻她磨磨蹭蹭,在路灯下自缚。显得无所事事,如果是白天还好,最多别人认为她游手好闲。但是,现在是深夜。如果他是男人,别人会认为他是流浪汉,但是,她是女的。
她干脆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抱着自己,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到底在磨蹭什么呢?她比其他任何时刻都希望此刻就到达目的地。她好像还很留恋。
一只全身漆黑的猫猫着腰低调地走过来,自觉地蹲在她旁边,身姿比她优雅多了。它一定是把她当成了同类。
“你怎么也不回家?”她问道。
“我什么时候也没回过家。”洛柔石好像听到猫说了一句,但是实际上它的嘴巴根本没动一下。
洛柔石这才仔细去看了一下旁边的它,毛好像打结了,眼睛半眯着,两坨眼屎十分大,吊在眼角,有些凝固,也不掉下来。
“你要睡觉了吗?”她问道。
猫一动也不动,惯常保持着蹲姿的优雅。
“你可别睡着了,我陪不了你多久,我是有家可归的人呢!”她说道。
猫半眯着的眼仿佛抬了一下,嚅嚅地半“喵”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雾蒙蒙地,没有真正“喵”出声来,倒显得有些委屈。它抬起左爪,放在嘴边舔了一舔,边舔边嚅嚅地“喵”着。它才不委屈,习以为常的事。它不是不加挑拣地去靠近人类,只是看到这个路灯下的姑娘这样的蹲姿看起来真像一只同类,虽然并不及自己一半的优雅。
既然她这么说了,它也就没必要再作陪,提前、主动先撤退,显得更有尊严。于是,猫儿摇着屁股慢慢消失在暗夜里,不失优雅。
洛柔石站起来,她不想再被当成一只猫。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刚才突然被猫这么一打扰,心里的那千只蚂蚁又在冲撞。她用手指抠着木椅的边缘,一种生硬的毫无反弹的痛发自指间,钝钝的,也并没有使她更清醒。她穿了灰色的裙子,低着头,如果不是她的胳膊够白,小腿够白够细,路人大概是注意不到她的。这只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她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窘迫里,身体因兴奋开始发热,耳朵和脸也发热,如果是白天,人们一定能看到她发红的耳根和浸着细汗的白里透红的脸。
路人却的确是注意到她了,夜足够深了,她的脸也的确足够白,哪怕是这暗夜的昏黄也挡不住。
他们走过她的时候开始窃窃私语。
焦虑、兴奋使得耳膜更加敏感,仿佛路人的嘴加了扩音器。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谁知道……”一个女人挨近另一个女人的耳朵,嘴角撇着扯着,歪得像中风。她们将眼光全抛洒在洛柔石的身上,无一处有漏,施舍一丝担心,却被鄙夷占了百分之九十九。洛柔石很瘦小,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柔弱气息,弱毫无力量,柔却会让这层弱产生暴击的力量。这是没有这层力量的女人最不能容忍的。
焦虑、兴奋又多了惊慌。这里是不能待了,然而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到达目的地。她走在大路边,幸好城市足够大,夜足够热,路灯足够多,她祈祷这个城市对于这个点还走在路上的人会多一丝宽容。
她继续往前走,也不太知道路线是否正确,是否会影响她到达目的地,反正她知道,只要她肯挥手,就可以分分钟抵达。然而她不想这么快结束这一场走路,那些蚂蚁就让它们再爬一会罢。
有好几次,出租车带着幽幽的绿光停在她跟前,问她是否要走,不等她果断挥手,出租车师傅们都被她白白的肤色惊到,不自觉地一踩油门滑进夜色。
她要抵达目的地。一边是时间紧迫,一边是她迈得不够快的脚步。麻花辫也没有她这么纠结。
路灯已全面占领了城市,因此没有什么深沉神秘的夜色深处,只有不够明亮的天架桥的通道。
一只狗从通道的尽头走来。它的后面仿佛跟着一阵风,自带凉意,它的黑色的毛,长长的,把眼睛淹没了。
那狗摇着屁股朝她连走带跳地跑过来。洛柔石一时怔住,她和狗的对峙有种狭路相逢的窘迫感和危机感,她该让它。人是怕狗的,她怕它不由分说毫无理由就咬她。这不是不可能,反而经常发生。
“啧啧啧”,洛柔石发出唤狗的声音,这是讨好和戒备,希望狗不要主动攻击她。那狗用眼瞟着她,随即在她正前方坐下来。它的眼神透露出它并不是听到呼唤声,而是对眼前行走的洛柔石感兴趣才停下来。
洛柔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狗望着她,突然嘴一咧,眼一眯,露出笑来。狗的笑容实在是亲切,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它的额头,使劲来回地摩挲。洛柔石感觉这亲切好熟悉,她忽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人,脸上永是和蔼可亲的笑脸,嘴里永是说着“亲爱的”——但是“美女”已不是美女,“亲爱的”也决计不亲爱了。只是语气亲切到你不甜甜叫她一声妈都对不起她那笑容,然而转头就去说别人是个……在她嘴里开枝散叶的故事和人多了去了,必须身败名裂一次不可。
洛柔石想起这么个人来,在半空中停下了那想去抚摸狗头的手,她不能再上一次当了。
这时狗忽然收起了笑容,坐直身子,站起身,以百步穿杨的速度直接穿过她,跑开了。
“哎”,洛柔石不由得惊叹一声,神经病似的狗。
她继续往前走,现在是凌晨一点,实在是身心轻盈而欢愉得很。前面好像有个环卫工人,他的衣服好像在泛光,这让洛柔石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洛柔石和他打了招呼,但这环卫工人似乎不太礼貌,头也没抬,提着工具走过去,就像从来也没看到洛柔石。
洛柔石边走边踢石子,但她似乎总踢到空脚,那些石子一动也不动,她的脚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哪怕轻微的疼痛。
她意识到时间确实是很紧迫了,不禁加快了脚步。
十四分钟后,她到达了目的地。
这时还有人走来走去,夏夜对凌晨偏爱到如此的地步。
她在一堵墙的墙角暗处停下,借着路灯光看到一丛三角梅,快伸到路中央的位置,那红色暗黄暗黄的,“人约黄昏后”,却不是月光,看着让人有些心慌。
路灯下面站立着一个人。是他。他等在那里,是熟悉的危险又迷人的微笑。
他的手里抱着一只猫。是那只漆黑的猫。
“它自己跑来的。”他说。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与猫相关。
“我终于见到你了。”洛柔石轻轻说着,她的激动太过溢于言表,以至于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好意思朝他走,他就朝她走来,轻轻拉起她的手。手是冰凉的。
“你一定等了我很久。”他说。
“我总是等着你的。”她说。
洛柔石的脸白得像是掺进了夜色的冷。她挣脱出手来挽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
“这样就不好走路了。”他说。
有一个人经过,边走边看着他俩,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肯定是个邋遢鬼神经病。”路人说。
男人将她的手使劲握住。黑猫就坐在旁边,它见证他们说话。
几辆破旧的、报废的车堆在那里,全是银灰色。这里紧挨着三角梅,倒像是废墟里开出了花来。
“我终于见到你了。”
到头来,洛柔石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见他好像是要付出一辈子,她的一辈子也就是三十年。
过去的一年里她经历的命运的突然来袭,狂轰滥炸。她日常生活的地方,有一群人像狼一样将她撕碎,掏出五脏六腑,给台下一帮高高在上的顶级食客看。
他们说:“看我们的表演多么精彩。”
他们的表演确实赢得掌声雷鸣,人们欢笑着,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大厅震碎。震碎吧!发梢滴着血、眼角流着泪、胸口淌着血的洛柔石恨不得顷刻间整个大地都毁灭,她愿意和一群茹毛饮血的动物同归于尽。
然而,这只是一场呼啸于头脑的风暴。淌着血的洛柔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丝笑容,把笑挤到颧骨去,咧开嘴,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是演员,在台上认真扮演着角色,只不过半斤八两。所有的人都认为那场表演是给坐在正中央位置的人欣赏的,只有洛柔石知道,真正的看客,坐在角落处,一脸悠然。她说话也温柔,句句都是温柔刀。
洛柔石和他们一起笑了,他们却怒了,那坐在角落里的人怒了。他们认为这是挑衅。
于是风浪再起。他们的舌头像是长了翅膀,全都飞起来了,飞到空中对准洛柔石放箭。
来一支,洛柔石拔一支;拔一支,溅一次血。她相信,终于有一天这些伤口会慢慢结痂,长成铠甲。
他们的最后一次攻击是星期一。他们同仇敌忾,为了带给坐在角落看表演的人最完美的演出,他们使出了杀手锏:攻心。这次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没有掌声,只有暗夜里致命的一刀,正中心脏。然后,他们“善刀而藏”。
夜,如此静悄悄。
他请她坐到自己的车里。她依旧靠在他的身上,轻飘飘像嵌到他身体里,时间来不及。
洛柔石有满身的委屈想向他诉说,像微风细雨,一一说起。
但是,她只字未提。她的眼睛靠近他的脸,看到他褶皱的脸皮上还有清澈的眼睛。
他虽然张狂却更像孩子,汗涔涔,空气里是泥土的味道。
他摸出烟来,点上,猛吸一口。然后转向一侧吐出。再吸一口,再转头吐出,再转头来抚弄着她的头发,和她说话。
没有星子,没有月光,一点也没有。洛柔石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她很瘦很轻,让人感受不到重量。她那乌黑细滑的长发在他的腿上铺开来,使得他一遍一遍地摩挲。他想,一定和黑猫一样漆黑油亮,他还未在白天见过她。
她很疲倦的样子,他知道她这一路走得很辛苦。他看着她,要将她尽收眼底;她望着他,要呼尽他每一丝鼻息。
洛柔石说她老是梦到一个房间,只在夜里出现的房间,他们都在里面,却也只是被关在房间,囿于梦里。
洛柔石把她的梦讲给他听。
她经常梦到海边。阴风大作,乌云密布。有人在海边挖坑,一铲一铲。坑越挖越大,然后她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未知的力量胁迫,躺进了坑里,无法动弹,无法驾驭自己。
她本能地试图逃出去,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捆绑了手脚,死死地粘在了坑底,半分力气也用不上。然而她的手脚自由地摊在苍穹之下,并无任何捆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再用力,依然没有丝毫作用。反复几次,依旧如此。她一点点地感到绝望。她从深深地坑里往上看去,苍穹浩渺,步步压近,死亡气息如雾围裹。她看到自己的灵魂从肉身逐步分离,飞升,看到肉身周围全是肥大的白蚁和蛆虫,在肆虐地蠕动,准备发动进攻。她张大了嘴巴,发出了最大的声音,可是连她自己的耳朵都听不到,更何况是周围的那些人。有东西屏蔽了她呼救和呐喊的声音,但是那些人的面目却逐渐清晰起来,他们的脸飘在离眼睛大概一米处的地方,飘来飘去,满含笑意。有很多熟人的脸,她用尽全力让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细胞都看起来是在求救,可是没有人理她,他们笑意盈盈,飘来又飘走。
周围的人发出如圣母般亲切的声音,他们说,不要害怕,我们先把你埋了,我们会给你留逃生的机会,我们会把土埋得很松也比较浅,或者在外围留下一个口子,到时你用手刨开土便是……
土越来越多,周围变得一片漆黑,恐惧随着想象无限蔓延。她听到铁锹和锄头铲泥土的声音,泥土一层一层覆盖身体的声音,那些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可是自己却依然完全发不出声音,动弹不得半分。慢慢地,周围一片死寂。她能感觉到蛆虫在皮肤上爬行的瘙痒和恶心,此刻,恐惧充斥血液,绝望在一点点蔓延。
“这时,我看到了你的脸。我以为你是他们的一员。然后你在人群中突然伸出手将我从坑中拔起。你竟然救了我。”
他听完洛柔石讲的梦和故事,不禁哑然失笑。
“所以为了这个梦,你来见我?”
洛柔石点点头。
“在那个房间里,你也总是抽着烟,讲一些遥远的故事。”
“我讲了什么?”
洛柔石说,他跟她说起夕阳中一个只有他看起来的绝美的面孔 ,那是他第一次喜欢的姑娘,那个姑娘虽然不美,但是夕阳中的侧脸独一无二,他对那份独特念念不忘。
“我从未爱过什么夕阳中的姑娘。”
“我在说梦而已。”
洛柔石说,他还讲了他的母亲,那个经常饿肚子却拉扯大八个孩子的伟大的女人。
“天底下没有不伟大的母亲。还有什么梦吗?”
“我还经常梦到烟雾缭绕。”
“你为什么喜欢抽烟?”
“没什么为什么,只是习惯。譬如大家都有喜欢的东西,打牌,聊天,我喜欢抽烟。”
她抢过他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来,准备点燃;他一把夺过来。抽烟不是好习惯,他当然知道。
“我喜欢走路。”她说,“有时是公园,有时是闹市,很多话都说给了柏油马路,踩进红漆路面,踢进路旁草丛。我和座椅说说话,跟湖面打打招呼,我跟热闹的人群挥挥手,即便没人理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即进入了睡眠。
“我只是觉得该来陪陪你。”
他轻拍着她的脑袋,语气温和。但是她并没听见。他握住她的手,依然冰凉,凉得如此孤独。他将车窗摇下,一股茉莉的花香袭来,他看看手里的姑娘,安静,服帖。香气是在车窗外等候多时,迫不及待就进来了。
她穿城而来,走了那么多路,显然是疲倦了。他想下车,寻着香味去采几朵花来献给她,献给她的真诚的灵魂。他试图将她的头抬离自己的大腿,却忽然惊醒了她。
“几点了?”她问。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
“快四点了。”
“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真正的目的地。”
“什么?”
“我该走了。”
“我送你。”
他执意要送,她执意不要。
“我来你一定要迎我,我去,你不必相送。”
他把准备下车的她摁进车里,像摁进一朵棉花。
她却一把挣脱,忽而就到墙角拐角处了。忽而至,飘然去。
“以后,你记得要多看看天。”
洛柔石挥动着细细的手臂,白白的,冷冷的。她很奇怪自己为何说出这样像是诀别的话,也许他们还会见面。她看到他的轮廓在柔光里若隐若现。
他执意追过去,女孩身影一闪,就落进拐角的另一边去了。他加快脚步,小跑上前,转过墙角,女孩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只是为了来见你一面。”他这样想着,站在原地久久挪不开脚步。
他转身上车时,竟然有看到那只黑猫。
洛柔石回到住处,想掏出钥匙,恰好有一丝亮光落在手腕处,她以为是天边的一抹朝霞,转头却晃见了一盏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增添的。风吹过来,门自己开了。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四点,七月十七日,星期三。
她看到自己躺在硬板的床上。她爬上床,躺下,与她重合,她终于抵达了真正的目的地。
“我到了。”他在四点收到一条短信。
一天前她就已经死了,死于流言。
作者简介:
贺玉,笔名玉米,漱玉。市作协会员,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自贡日报》《青梧新论》。著有长篇小说《何日生》。
主管单位:青梧文学研究会
主办单位:《青梧新论》编辑部、青梧文学社、扶摇诗社
合作咨询:青梧新论:fuyaoshikan
刊 号:ISSN 3079-983X
官方网站:https://www.qwxl.ac.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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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双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