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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青年 深耕文学 对话时代
汇聚四方文心 共筑文学新声
铁马冰河
◎ 尹子仪
美丽的花,姹紫嫣红,加上阳光和雨露,总能在它花期中最美好的日子妖冶绽放。我也想像这花儿一样,写出千回百转的诗句,越写越多,到后来,能成为铁马冰河一样的气势,乌泱泱的,给人以厚重沧桑之感。但我对于写诗,总是激情有余,而能力不足。写好诗歌,是需要跳脱而连续的思想,但怎样将它们完满结合,我至今还未得法门。看着优秀的同龄诗人笔下妙笔生花的诗句,我总是心生艳羡。他们总是能将诗歌写得这样缱绻动人,滴溜溜,大珠小珠落玉盘,三两笔,成一幅油画,但我却怎么也做不到。诚然,我也许是将太多精力放在小说创作上,而小说与诗歌虽然同属于文学大类,但内里却有隔阂。所谓隔行如隔山,正像是一位诗人和我说的那样,但我看见依旧有能够在小说、散文、诗歌三种文学门类中多栖的诗人。说实话,我很艳羡他们,艳羡他们能在其中自如穿梭,如临无人之境,诗歌写得如泣如诉,散文有灵动变化之感,而小说又是诗化了的小说。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十分高级的境界,这样的诗人心境也许也会在入世和出世之间自由驰骋,我向往,我会一直学习,一直领悟,我不会放弃。
浅是我的女性朋友,她也是我玩得最好的朋友,我们超越了不同性别的友谊,看到她,我心如止水,却又宁静恬淡。她经常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子,洗得很干净,有皂粉香味。她在刊物上发表了不少诗歌,也最喜欢诗歌类的刊物。诗歌是属于青年的,她对这句话十分笃信。她依旧记得第一次在某本书上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流下了泠泠的泪水,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这样感动。我和她聊天,她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广阔的天空,一架飞机从天上缓缓飞过,划出了一道长条状的白烟,她觉得有些刺眼,从若有所思中缓缓说出了话,她说诗歌太纯洁,太美,她不能够想象诗歌具有衰颓的气息。后来我看到了王尔德的童话《快乐王子》,推荐给她看。她看完以后沉默良久,说,诗歌就是这样的,诗歌就是童话,童话就是诗歌,它们紧紧相拥,《快乐王子》就是诗歌,是诗歌里的牧歌,是挽歌,是黎明之前的破晓歌。
她说古今中外的大诗人写得最好的诗歌都是青年所写的。在刊物上,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青年诗人,一张张青春灵动的面庞,一颗颗青春滚烫的心,真的好烫好烫,烫得她隔着书页都能感受到,脸上便立即布满绯红的云朵。她尤其喜欢将刊物放在太阳光下去晒,过了一段时间,她走过去,将它拿起,然后将它凑在我鼻子底下闻,她问我闻到了吗,这就是青年诗人的味道,他们的诗歌是能用嗅觉捕捉到的。
我于是渐渐和她养成了共读刊物的习惯。每每看到刊物上又冒出了一个新面孔,我和她总是由衷地高兴。以我的鉴赏能力,我暂时看不出诗歌的好坏,她立马用食指堵住了我的嘴,摇摇头说,只要抒发真情,诗歌是没有好与坏的,有的只是技艺的精湛与生涩问题,但是这在感情面前,永远也不是问题。这就是浅的诗歌观,她看见杂志上的很多弟弟妹妹们都还是初入大学的学生,甚至还是高中生、初中生,读到他们的喜怒哀乐,浅甚至想打电话给编辑部去问他们的联系方式。她很愿意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和他们交朋友,因为她们有同样敏感多情的心,同样捉云弄月的闲情与哀愁。但是想了想,她终究是没有摁下电话号码,她觉得到底还是要遵循缘分二字,只要有缘,他们终究有一天会相见。
而对于年长的诗人,浅最喜欢的,没有所谓其中之一的是海男老师。她觉得她和海男老师早已在诗歌中互通款曲,一见如故,海男老师一定是一个充满爱心、感知万物、敏感多思的女人,恰巧她也是这样的。她读了那么多诗歌,也喜欢过很多诗人,但没有一个能像海男老师一样牵动她的心弦,让她流泪、欢笑、痛苦。她买了海男老师所有出过的书籍,新书总是第一时间,赶在价钱最贵的时候去买,而后一页一页地读,舍不得读快,而是慢慢品味,将它放在自己的心脏,用最直接的生理感官来与海男老师对话。而其他已经没有再版的书籍,浅便会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花高价选购。她将海男老师的书籍格外放在一个书柜里,时不时地打开柜门,用干净的纸巾细细擦拭。她曾在互联网上看到海男老师的照片,老师喜欢戴一顶帽子,面部像桃花般美丽,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老师还很喜欢穿美丽的花团锦簇的衣服,气质却是宁静安详的。浅将海男老师的小说、散文、诗歌比照着读,经常读得一个人在夜晚的灯光下隐隐啜泣,而后用嘴唇亲吻书页,小鸟的喙一般,不敢用太大力气,不敢用自己污浊的肉体玷污海男老师的文字。
浅看见刊物发表过海男老师的诗歌,还对老师进行过专访,她便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了,而后将刊物放在了海男老师书籍所专属的书柜里。她从海男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很多,但最喜欢她的诗歌。海男老师的诗歌多描摹自然,充满悲悯之感,不卑不亢;而对于海男老师的小说,我和她有着不同的看法。我认为海男老师的小说像是鲜血中的玫瑰,充满了太多非理性的东西,太多女性的命运挣扎,我在海男老师笔下的女性中感觉找到了我作为男性一直缺失的东西。但是浅则认为,海男老师的小说和她的诗歌一样,都是安详而悲悯,那种对女性命运的关注绝对不是表面上撕扯的命运和歇斯底里的嘶吼所能够概括的,老师的小说更挑读者,因而也遭受了很多误读。
浅在看到一切关于海男老师讯息的时候总是掩盖不住她的激动,这种激动的涌上心来恰如铁马冰河,轰然而至,还带着一丝理性的克制。她在豆瓣上看见一个女孩的日记,记述了她与海男老师的相识与相知。那个女孩说,海男老师叫她妹妹,即使她们隔了几十年的距离,即使她像是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海男老师的生命之中。她读到这里,一改她常态的沉静,从石凳上跳起来,她把手机里的这篇文章递给我看,她说,是吧,海男老师确实是这样温柔诗意的女人,和她的文字一模一样。我知道她爱海男老师已经爱得如此痴狂,便鼓起勇气向我一个熟识的作家老师要到了海男老师的微信,打算在她生日的时候作为礼物,将老师的微信推给她。
而等到浅真的过生日的时候,她从柜子里拿出留有海男老师笔墨的书籍杂志。蛋糕上的蜡烛早已经烛光熠熠,她让我和其他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读海男老师的诗歌,这样,她就可以在幸福洋溢之中吹灭桌上的蜡烛,迎接她与海男老师作品相遇的新的一年。我们读完,她许了个愿,愿望很长很长,也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而后吹灭了五颜六色的蜡烛。而后,正在她准备切蛋糕分给我们吃的时候,我便提示她看手机。她笑,一看微信,看见我已经把海男老师的微信推给了她,她便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说,浅,给海男老师发朋友验证申请吧,她会接受的。她依旧没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泪水又一次从她的脸庞簌簌地流下来,她对我说,你知道我刚刚许的愿是什么吗?我许了好多好多愿望,一是新的一岁能在杂志上看见更多的弟弟妹妹,二是能遇见海男老师,不求四目相对,只求远远地看她一眼,在她永不发现的时候,逃掉。而后,浅认真和我说,我的好意她一生一世都记得,只是她不敢也不能去贸然加海男老师的微信。她是一个完美主义的,爱幻想的女孩子,她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来和海男老师建立联系,她觉得这样像是一个不速之客,和狂热追踪明星的粉丝们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只需要静静地凝望老师,读着老师的作品,而至于海男老师记不记得她,甚至认不认识她,这都不重要。作为读者,作为一个追随海男老师的女子,只需要做到这点,她就很满足了。
以致于有一次她去云南师大,路过海男老师的工作室,她也未曾敲门,或是直接推门而入。她只是在门口看了看,然后便离去了。
浅爱读书,也爱旅行,也喜欢带着诗歌去旅行,更喜欢带着我们两个人都喜欢的诗歌刊物去旅行。可以说,因为浅的缘故,我才从基本不看诗歌类刊物,而后开始借她的刊物看,接着再看一两本其他的诗歌刊物。用她的话来说,从诗歌中能够汲取很多让小说写作更有灵性的东西,而青年诗人的写作是最有灵性的。一旦年长,技艺增加,当然会有属于中老年的韵味,但与其看返璞归真,不如就读青年的真意本身。我和浅因为是很好的玩伴,两家父母都知根知底,于是也放心我单独和她一起出游,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浅喜欢坐绿皮火车,一个人坐在靠窗位置看外边的风景,对于车厢里的儿童哭闹声等充耳不闻,而我则坐在她的对面,有些坐立不安。用她的话来说,高铁的速度虽然快,但一路上的风景也被打上了马赛克,早已模糊不清。她看见我在座位上挣扎的样子,微微一笑,缓缓从行李架上拿下背包,从里头拿出一本刊物给我,她说这本我还没有看过,要是觉得旅途难熬,就读一读里头的诗歌,它会让我忘记一切。于是,她又将头偏转,眼睛盯着窗户外边,正襟危坐,也没有累了的瘫软之感。我读完了刊物,她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在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一座新的城市,她也是四下张望,给人一种心不在焉之感,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说她在感受这座城市的气息。我承认,浅经常在日常生活中说这类文学作品中才应该出现的话语,她是属于文学的,她的整个身体属于诗歌,而至于后勤工作,那都应该是我的事情。到宾馆,我们在各自的房间放好行李,打算出去吃饭,她也是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出来,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旗袍,以致于我打趣她说,你到底是来旅游的,还是走秀的啊?她便只是摇摇头,说我不懂,我不懂女孩子的心理。
但她对于文学集会、诗歌盛会之类的活动却保持着惊人的敏感力,比如我原本做好去城市著名景点玩乐的计划,她却否决我的提议,而是说在城市的某条古街,有一座文化书吧,会有诗人和驻唱歌手来,景点太闹腾,和她的气息不符合,她不想去。我便无奈说文学集会要到下午,上午总得做些什么吧。她倒是反客为主,让我自便,上午她想缩在宾馆房间里读诗,我便无奈一个人出去了。下午,我陪她去那家书吧,地处有些偏僻,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里,也好在没有迟到。浅就像是一只猫一样坐在角落,点了一杯清酒,听着诗歌朗读和滴滴答答的乐曲声。有陌生诗人被浅的风姿吸引,上前攀谈,问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干笑两声,说只是普通朋友,接着依旧是礼貌的攀谈。我没有太多顾虑,在这样的地方,是不需要有太多防备的。轮到浅上台,她不知道多少次朗读海男老师发在各大刊物上的诗歌,当然,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下朗读,有月光照人的宁静之感。她在台上阐述她的诗歌观念,依旧是青年诗人是最有灵性的,年纪大一些的诗人当中只有海男等少数诗人能够写出返璞归真之感。大家都静静地听着,等到她鞠躬下台,他们都纷纷加她的微信,打算晚上一起吃饭。浅没有扭捏之感,态度大方地应承了下来,聊聊天,谈谈文学与诗歌,便参加了晚上的篝火晚宴。我看着浅在围坐着的人群中谈笑风生,火光掩映着她的脸,斑驳,忽明忽暗,我想,这才是她应该拥有的生活。
我们半夜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我一夜好梦,等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浅的电话,心中紧张,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谁知她用慵懒的语调跟我说,你知道我做梦梦到了什么吗?我放下心来,我说我不知道。
铁马冰河入梦来,乌泱泱,很宏大,很绚丽,很美。她说。
作者简介:
尹子仪,江西萍乡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南昌大学创意写作硕士在读,2000年生。曾获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成人组一等奖、“天勤杯”江西2024年度优秀小说奖、钓鱼城文学奖、乌马河书评奖等。有作品刊发于《长江文艺》《青年文学》《文艺报》《广州文艺》《山东文学》《草原》《黄河》《星火》《延河》《书屋》《美文》《大益文学》《香港作家》《名作欣赏》《新工人文学》《微型小说选刊》《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文学教育》《参花》等期刊,论著《当代女作家散论》入选2023年度江西省文化艺术基金资助项目(合著),已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中短篇小说集《闺蜜苏小蓝》入选2024年度江西省文化艺术基金资助项目,即将由新疆文化出版社出版。
主管单位:青梧文学研究会
主办单位:《青梧新论》编辑部、青梧文学社、扶摇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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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双月25日
刊 号:ISSN 3079-983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