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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青年 深耕文学 对话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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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夏天
£ 商长江
1
故乡在鲁中西部，汶河南岸。
打小生活在农村，少年时代的我在那小小乡村里经受着一轮又一轮如期而至的季节洗礼。尤其是到了夏季，最熟悉不过的就是麦子，四五月份，正是麦子扬花灌浆的时节。麦子特有的香气，不但使我感受到一个新的季节来临，而且还能在心底激起阵阵诗意涟漪。
农历五月初五，是端午佳节，当地风俗是吃煮鸡蛋，家家户户外门、屋门插艾草（艾草有驱蚊辟邪功能）。而艾是北方一野地里常见植物，叶子和菊花的叶子差不多，但它有一种中草药香味，那便是艾香。
有时，妈妈会将艾和鸡蛋一起煮，这煮鸡蛋便有了一种艾香味！而故乡氤氲在这奇特香味里，说不清是夏季带来了这清香，还是这清香引来了夏季，闻到这味道，就会让人想起故乡的夏天，辛勤贫困但却美丽的夏天！
这艾香，不仅给了我味道上的享受，还在我的心底激起一种莫名兴奋。我热爱属于我的那一轮轮炎热季节，机器喧响，布谷声声，父辈们开始抢收抢种，格外忙碌，我们也不轻松。可是，这种古老甚至带着某种原始色彩的平凡乡间耕作，却使我感受到了几分热烈和几分辛苦，以及少年所特有的夏日洒脱。
端午前后，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而这时布谷鸟的叫声也变成了“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你吃么呀，我吃馍馍”“光光哆嗦，你吃么呀”“布谷布谷”。
在“布谷，布谷”的声声啼唤中，村庄四周的麦子即将成熟。小满以后，麦香成为初夏的一道浓艳风景。
不几天，地里的麦子已变得金灿灿的，那金黄麦浪和丰收在望景象，让忙碌了半年的村民看到了希望，仿佛把一切辛劳都忘却到爪哇国里去了，那等待着收割的麦香，再次勾引出小孩子肚里的馋虫。而等麦子收割完毕，用新打下的麦子包的饺子、烙的油饼更是那时一年吃不到几次的美味，那童年的麦香，至今还让人久久难忘！
五月的清晨，被阵阵清脆鸟鸣唤醒后，一个人走出村庄，就会立马闻到麦子的清香。
此时此刻,扯下一两穗麦子，两手聚拢轻轻揉搓，轻轻吹去麦芒和一些杂碎，那青青的麦粒放在嘴里一嚼，一种清香和汁水充盈的感觉悄然涌入口中，那儿时的记忆全都重新来过一遍。
不远处，一棵长在幽静麦田里刚开花的楝子树与紫苏地里的稻草人互相挤眉弄眼，而疯跑了好长时间的孩子们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于是就扯下一些麦穗揉搓起来，放在嘴里，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后，各自回家!
那时的我，常常四处游逛村庄内外，开始享受着这难得空闲时光。
当布谷鸟（四声杜鹃）那极具鲜明特点的叫声不经意划过幽静村庄的安宁，听到布谷鸟叫的孩子们肯定会大声对唱：
“布谷布谷，阿公阿婆。”
“布谷布谷，我吃馍馍。”
这时，坡里的麦子就要熟了。
是啊，小满已过，盛夏来临。
悠闲的下午，金色夕阳照耀着村庄和麦田，风吹过来，让五月的乡村，变得宁静而温馨，有一种遇到邻家大嫂的感觉，而阵阵麦香，竟成为记忆里的永恒！
2
五月的村庄，或浓或淡的麦香与夏风浸润在一起弥漫，让人禁不住驻足打望那即将沸腾的田野，渐渐陷入对往日场景的思恋。
村庄南边的池塘里，蝌蚪和小鱼自由自在地戏水、捕食、游玩、晒太阳，仿佛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翘立在尖尖小荷或香蒲草叶尖上的红蜻蜓蓝蜻蜓那似乎在拿倒立的动作，没有惊动任何人。
几枝莲花刚刚盛开，或单瓣，或重瓣、复瓣，以洁白晶莹、亭亭玉立的白莲花居多，被风轻轻吹动，那轻轻摇曳着超凡脱俗的雅姿，着实迷人。碧绿的莲蓬上，那金黄的莲蕊所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引来群群蜜蜂和蝴蝶，它们与叶叶相遮的荷叶共同构筑着一派怡人的夏日风情。
而村边那成双成对的白黄粉色蝴蝶在粉红湖蓝的野花上翩翩起舞。车前草、牛筋草、马塘唐草、红蓼、狗尾巴草……挤挤挨挨，各自开自己的花，各自结自己果，好不热闹，一簇簇成片成片地连成各自版图，装扮靓丽着故乡。
还未长成的蚂蚱潜伏在马塘唐草丛里，紧握着草茎，或踞在一片草叶虎视眈眈地审视着眼前一切。紫燕“唿啦”一声轻轻掠过水面后扶摇升空，飞向近旁我居住的村庄，眨眼间又消失在我家屋梁上。幽静杨林中，布谷鸟远远地立在树梢鸣唱。麻雀们占据了麦田和旷野，所到之处，“嘁嘁喳喳”，一片欢腾，似乎在为夏日的来临而欢庆。
一阵风儿从村头旋过来，夹杂了村边地里黄瓜花和马铃薯的淡淡清香，还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很快，村头的洋槐花落，雪白了一地。
村外的麦地里，那碧绿棒槌草正在悄悄吐穗，馍馍榴（也叫麦石榴、灯笼草）沿着麦棵努力开出一朵朵粉红的绚丽花儿。渐渐开出洁白和粉红花朵的打碗花，柔弱地打望着这静谧的岁月，似若有所思。那些飞来飞去的瓢虫以及其他昆虫施展百般武艺，在麦田中忙忙碌碌、飞进飞出，似乎要让那平凡生活过得更加丰富多彩！
似永远那么幽静的麦田上，数不清的饱满麦穗儿，挺直了金色的麦芒，仿佛在等待着村民们的检阅的齐整队伍，那“刺破青天锷未残”的壮观景象，让人禁不住流连忘返！
猛个丁地，一只灰褐色野兔突然跃起，在我愣神的功夫，一下子冲出田垄，跨过北沟崖，往远处跑去，我有时真相趁它扭头回望时一下子扑上去逮住它，然而，终于不见它的踪影……
两只小麻雀儿似乎一下子被惊到了，尖叫着仓惶而逃。村边菜园附近，一只母鸡带领一群鸡雏正在啄食虫子，村庄里一阵紧似一阵的莫名狗吠传来，这让它们有些惘然无措。瞬间幽静的村庄里掀起些微短暂的波澜，当狗吠停下时，一切又恢复了如常。母鸡和它的鸡雏，也重新拾起它们刚刚放下的营生，为寻找一只虫子而左顾右盼......
3
这时候，最喜欢站在田边地头，看微风轻吹麦浪。头顶的天空，白云一朵一朵，像棉花也像骏马在奔驰。金灿灿的阳光款款照射在广袤田野上，仿佛梵高的一幅经典油画，照射在麦田里，故乡田野仿佛被涂上一层金汁，美得耀眼，黄得灿烂，令人陶醉，心旷神怡。
当俏皮的风儿徐徐吹过简拙幽静的村庄和浓密肥美的果园，轻轻将初夏的微醉吹进幽静麦田。青青的麦棵轻轻晃动如绿色帷帐，麦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而无数笔直挺立的麦穗伴着阳光翩翩起舞，像此起彼伏的大海，像不停翻滚的波浪。
时令带来诱人麦香，以及那金色世界，动人的乡村画卷，难以割舍的乡音乡情，始终奔走跳跃在记忆的深处，久久不肯散去。
风低语着，麦粒渐渐饱满丰盈。麦浪声声里，杨柳依依，那沙沙的响动让附近的村庄和磨房、机子屋变得更加安谧.。
偶尔有“咕咕，咕咕”和“嘎嘎嘎勾”“快快布谷”“光光哆嗦，你吃么呀”传来。
这布谷鸟的声音，那时长几乎一样的叫声轻轻传过空旷的原野，不时惊起几只胆小的野兔和羽毛鲜亮的山鸡。
沟崖两侧的草全都不停地来回翻动，那遍布着的野蓟（本地叫七七芽）、荠菜、马兜铃、灰灰菜、甜豆子棵、车前草、和汶香附都在这行色匆匆的风的演奏里下身姿，暮色降临，我独自坐在垄沟沿上（浇地用的水泥沟槽），静听随之而起的麻雀的叫声。
悄悄躲进草丛和麦田，叽叽喳喳的它们，有时被偶过的汽车喇叭声惊起，轰地飞起又落下。那飘飘匆匆稠密而杂乱的声音，对侧耳倾听的我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那仿佛它们交谈的余韵似乎并不动人的曲调，传过低矮的草垛和更广袤的麦田，渐渐弥散到四面八方，其中两三声嘹亮而悠长的起调过后，众声衰减，最后以若有若无的拖腔结束这场合奏。但我们并不能听懂听全，其中的几个音符传到我耳中，那微弱的咏叹调，已渐渐消逝的风中。
此刻，那辽阔的原野，幽静的树林，枯干的木头，零乱的石堆，慢慢移动的羊群。
似乎都被麻雀们朴实无华随性而又自然富有亲和力完全出自本能所演绎出的美妙乐章所征服，人间万物也被这只有麻雀们才能完成的神秘曲调所包裹。
天已擦黑，暮色沉沉。无边的静谧里，麦子微微晃动着纤细的腰肢，仿佛在等待一件未知事件的发生。而安静的背后常常是更大的不安。
轻轻荡漾着的风中，麦子似在窃窃私语，相互打着招呼，似乎白日里，它们仿佛是不得不正襟危站的演员，给乡村里的人们演了一天的戏，也开始放松一下筋骨。地边上有一棵孤独地站着的麦子，在风的吹动下似乎急切地呼朋唤友。
村庄里有狗为不明的原因叫了起来，但那仿佛是自虚无飘渺的云天之外，而全世界似乎都在竖着耳朵听这狗吠声。但这声音有些奇怪，等那声音近了些，原来是鸽子飞过的动静。
夜色温柔，星光熠熠闪烁在碧蓝的天空，蝴蝶届悄悄秘藏了行踪。 村庄四周方块形苍绿色的麦田渐渐黯淡如轻波微漾的海，它们是农民们最后的精神家园和梦想出发的地方，是乡村最珍贵的农作物，是乡亲们最大的一笔财富，是他们半年收成所依赖的。
此刻，出现在低空像是作最后的巡礼的鸽群像一把巨型铁锚，款款飞过故乡风中的麦田。而后变幻阵形就又如一些不规则的几何图形，不断地与风角力，但鸽群所带来的某种如亲人来临的感觉，迅速使心中那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幽独之情一扫而光！
初夏的乡村，暮色缓缓降临。
傍晚的村里陆续升起袅袅炊烟。男人们干完了一天的农活，趁晚饭前的空档在街面上谈论着今年麦子的成色，期盼着这即将到来的丰收年景。女人们在烟熏火蟟的灶房里做晚炊。孩子们在街上跑着跳着，即将到来的麦收，似乎永远与他们无关。
这时天完全黑了下来。阵阵麦子的清香扑鼻而来，风吹麦浪，不就是风吹故乡，风吹岁月的声音吗？而这样的经历常常是在我的童年、少年时期的某个傍晚，没有家室，没有生活和工作压力的我不止一次地把这闲暇时光，当成散心和思考一些问题的场所。
乡风阵阵，麦田荡漾，风和麦浪轻轻把幸福送进每一个村庄和每一条街道！也把希望和梦想送进每一个人的心中!
后来的为求学和谋生，不得不长年在外，却常常怀念故乡六月那风吹麦浪的画面，那一波一波的麦子，在眼前舞蹈着，歌唱着。撩人心扉的金黄，若隐若现的青春往事，一切的一切，都叫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
而那风吹麦浪的场景虽然永远定格在往事和记忆里，却也让人相信生活纵使有千苦万难，但心中对明天的美好向往，初衷追求永不改变……
只是，让人魂牵梦萦的故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简介：
商长江，1969年生，山东省宁阳县人，泰安市作协会员。常用笔名：麦客、春梦如烟、月之故香、溪山待月。自2009年起至今在《山东文学》《阅微》《西府》《黑水文艺》《鑫海文学》《龙凤诗刊》《海河文学》《有邰文苑》《蓝田文艺》《新工人文学》《诗殿堂》（同一种报刊发表多次，按一种计，不重复计算）等三百三十余种文学纸媒发表诗文两千余首(篇)。
主管单位：青梧文学研究会
主办单位：《青梧新论》编辑部、青梧文学社、扶摇诗社
合作咨询：青梧新论：fuyaoshikan
刊 号：ISSN 3079-983X
官方网站：https://www.qwxl.ac.cn/
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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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双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