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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青年 深耕文学 对话时代
汇聚四方文心 共筑文学新声
花湖公园的座椅
贺玉
我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了，花湖公园在的时候我就在了。很难想象我的样子还没怎么改变，甚至还有点新。因为这里有人隔两年就给我翻新。其实我早已人老珠黄，只不过是老黄瓜刷了绿漆。
但是，没有人看得出来，准确地说是没有人在意。除非我变形了，坍塌了。可是不可能，直到现在我都只会旧和锈，我接待过数不清的屁股，他们全然不在意这些。只要我不变形，我就永远在那里。
我是见证，我是秘密，我也是故事收集者。我知道不同种类的孤独，见证一场场聚散。
有一天晚上，月光澄澈，夜已经很晚了，晚得我能凭经验知道没有人会再经过了。
偏偏这时有两个人出现了。一开始，他们从远处缓缓走来，我并不能辨认男女。等他们走得近一些了，我发现，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挽着一个男子。女子的头发挽得高高的，男子的手里夹着烟，烟头的火或明或暗。等他们走到我旁边站定，我才看清女子一张小巧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而男子则有些不修边幅，一直疯狂抽烟，仿佛要抽尽此生。
曾经有很多的男男女女从我身旁走过，却没有一对像他们那样让我印象深刻。
“H，给我抽一口。”女子说。
没等H应答，女子便把烟夺过去叼在嘴里。其实她并不是真正地夺，反而带一些娇憨。随后，女子开始咳嗽，她被烟呛着了。
“Y，我告诫过你，不要学抽烟。”
Y好像流泪了，我看她用手擦了一下眼角。
他们看了我一眼，不出意料地，坐了下来。Y靠在H的左肩上，H的左手揽住Y的左肩。他们身上感觉不出气定神闲，却有一股从容不迫。
这两个人如此奇怪。
“H，别人会不会笑话我们？”
“Y，你还是在意流言。”
“可是，这个时代谁还相信我们的行为。他们肯定说我们是傻子。”
“我们不是行为艺术表演者，我们是在延续古老的传说。”
“我们坚守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只是一种笑话。”
“那就让他们笑得直到死去。”
我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觉得H说话语气很坚定。
H低下头来吻了Y，那个吻时间真长，绵长而温柔。连见惯场面的我也不禁有些害羞，想蒙住双眼不去看。
他们吻得真投入啊，仿佛他们从此就要告别彼此，永不相见。我莫名有些感动了。我第一次觉得将两个脆弱而纯洁的灵魂拥入了怀里。
“我们去吧！”H说。
他们要去哪儿。
Y点点头，显得很坚定。
他们要去哪儿。
他们起身，手挽手坚定向前走去。
他们要去哪儿。
月光依旧澄澈，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回来了。
这次我听到他们提起父母。
Y双手捧着脸，她好像哭过。
“对不起，H。是我不够坚定。我总是想起母亲的脸。”
“不，是我对不起你，执意让你加入我的战斗。”
“H，我们是一体的，可是我舍不得母亲。”
“只有死亡才能引起警觉和反省。”
H蹲在我旁边不再说话，继续狂抽烟。来之前他想必做好了准备，他的烟好像抽不完。天亮了，这公园肯定随处可见烟头。
H让Y坐在这里等他，他自己去走走。Y呆呆地点点头，随即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拉着H的手不让他走。
“Y，你是自由的。你不必跟随我的意志。”
“不，我也是受害者。”
“我也不能保证我们的行为就一定有用。大海吞噬生命后总是迅速风平浪静。”
“H，总有人会为我们，不仅是我们，而奔走的。”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只有死亡才可引起警觉和反省。”
两个人异口同声，向这黑夜的世界发出警告。
然而，我觉得他们像两个傻子，我对面的路灯也笑了。它自己都有故障也笑别人。可能因为我们都不是人，所以认为他们是傻子。
他们说完话手挽着手坚定地向前走去。这次我看清了，他们走进了花湖的中心。
第二天，来了很多人，有警察，医护人员...其中有两个哭得呼天抢地的女人和沉默得可怕拳头紧握的男人。
有人破口大骂，怨声载道；有人低声叹息，不住摇头。
很快，人群离去，热闹散尽。花湖有大半个月安安静静。很少人来。
时间永是流逝。
大半年过去花湖又恢复了热闹，散步的散步，跑步的跑步。走进花湖的人多了，又不止他们两个。
很久以后的某天早上，有两个年轻人，也是一男一女，跑完步，坐下来休息。他们一起望向花湖。
“看到没？那就是H和Y沉湖的地方。”
“后来不是查清了吗？与他们无关。”
“可流言是专门为他们量身制定的啊。”
附：
《花湖公园的座椅》创作谈
一张公园里经年不动的座椅是小说的主人公，从座椅的视角叙事，有一些先锋的尝试。情节相对简单，即座椅见证了一对青年男女的自杀。整个自杀过程以“对话+旁听”和心理描写的形式呈现，而自杀的原因则若隐若现。因为亲情的牵绊，自杀的过程有曲折有犹豫，但最终二人坚定走向花湖的中心，因为死亡或者不能改变一时的现状，但“只有死亡才可引起警觉和反省”，哪怕是引起人们的一点反思。但是青年男女的死亡引起的是人们的埋怨，人们在事件中的反应是冷漠的。花湖过了一段时间依旧恢复热闹。最后，出现了另外一对年轻人，通过他们的对话，读者才知道男女主人公死于流言。
创作动机：在现实生活中，因流言、网暴受到伤害的事件层出不穷，受害者甚至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从中脱身。我的创作动机也就基于此，到底用何种方式来应对生活中的流言？死亡只是其中一种夸张探讨，它的效果如何？值不值？是否真能引起人们哪怕一点点反省也可以。当然文中主人公到底遭受了什么流言，文中并没有点出，这是留白，留下思考空间。
叙事逻辑：以公园座椅的角度见证一场流言导致的自杀，通过对话和心理描写来呈现，以留白收尾，引发思考。公园座椅是一直存在在这里的，所以它可以见证很多人和事，包括主人公的这场自杀，主人公心里放不下亲情，最终走向“献身”的坚定，这种矛盾也能理解。人们的反应冷漠，反应现实让人绝望，但文末出现的年轻人及对话则展现了主人公行为带来的希望。这才是文本真正要表达的。
作者简介：
贺玉，笔名玉米，四川自贡人，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何日生》
主管单位：青梧文学研究会
主办单位：《青梧新论》编辑部、青梧文学社、扶摇诗社
合作咨询：青梧新论：fuyaoshikan
刊 号：ISSN 3079-983X
官方网站：https://www.qwxl.ac.cn/
E---mail：
fuyaoshikan@163.com（诗歌）
qingwuxinlun@163.com（其他）
发布日期：双月25日